2011年2月3日

《四十週年紀念特刊》人物專訪:陳樹熙學長


在一個酷熱的星期二下午,我們來到了陳樹熙學長的家中。在兩個小時的訪問中,我們談了學長在台大時的種種,當時的團況和台灣的音樂風氣,我們也談到近年來音樂環境的轉變,以及未來發展的可能。以下便是這次訪談的內容摘要。



問:可否請學長談談您就讀台大時,管樂團的概況?


陳:我是在民國六十四年進入台大外文系就讀的。那時校內的社團活動極少,再加上台灣當時的音樂風氣不盛,所以那時候的台大管樂團並不是個活躍的社團。在民國六十年代,台灣的音樂環境並不好,學樂器是件奢侈的事,一般人無力負擔;再加上當時樂器昂貴而數量少,音樂方面的資訊缺乏,所以管樂團的水準便有了一定的限制。其次,當時的台大校地小,學院少,因此學生人數比現在少了許多。像現在辛亥路一帶的語文中心等地,在當時都是荒山偏野,而學生課餘時間並不熱中於社團活動,反而將大多的時間花在讀書上。可想而知,當時很少有人會整天待在管樂團室裡,社團自然不是十分興盛。

問:當時團員的主要來源是如何呢?

陳:大多是高中即參加管樂隊的學生。當時台灣的音樂實驗班只有光仁中學音樂班,再加上建中﹑成功等校的管樂隊,就構成了團員的主要來源。(當時的女性團員數目少)過去十年來,各校的管樂隊紛紛成立,Marching Band逐漸盛行,所以現在台大學生之中,會管樂器的人絕不在少數,但在當時,根本沒有這樣的條件。那時辦Marching Band是很奢侈的。同樣一種樂器,現在和那時的價錢其實相差不多。因為這些原因,我們那時候管樂團的成員並不多,而來源亦侷限在一些特定高中樂隊出身的人。

問:可否請你談談當時練習和演出的狀況?

陳:基本上當時的台大管樂團並不風光,每週練習一次,而出席人數大多維持在三十人左右。那時候管樂團的大本營在幼獅管樂團,所以團內有許多人都參加幼獅。我記得那時的練習狀況很差,人數不完整,樂器也缺很多。此外,有很多人同時也參加了管絃樂團,不過管絃樂團的情況更糟,人數更少,素質亦不整齊,往往須找外界的槍手以協助演出。那時我們的練習,目的就是為了演出和比賽。定期的公演大多是一學期一次,不十分正式,只因為要維繫團體,勢必得舉辦公演。當時團裡並沒有長期性的固定人員,許多人一﹑二年級參加,到三﹑四年級就消失了蹤跡,因此時常走馬換將。其次,練習的曲目,都是為演出而準備。一年一套曲目,就已十分吃力了。當時音樂環境不佳,團員的水準受到限制,視譜能力﹑演奏能力均有一定的極限,不可能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來練習其他曲子。再加上當時的曲目極為有限,沒有什麼曲子﹑套譜,不像現在有各式各樣的改編曲或管樂曲。在當時曲目少,而有的曲子程度過難,所以曲子的選擇更少了,甚至必須吹奏軍樂進行曲。我們從前參加音樂比賽,總是有很深的挫折感,常常輸給師大。一來是由於當時我們的程度有限,而且人數不足,比賽準備不夠,二來是由於師大有很多音樂系的學生。那時台灣的音樂系很少,只有師大﹑東吳﹑文化﹑東海等大學,而程度較好的學生多集中在師大的音樂系中。總之,比賽的成績一直不好,造成我們對開演奏會和比賽,也就不是那麼熱中了。

問:可不可以談談你個人對管樂團的觀感?

陳:無庸置疑的,這二十年來台大管樂團有了不少的進步,這一方面固然是由於學生參加社團的時間長了,投注的心力多了,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台灣音樂環境的改變;這樣的進步絕不是只靠管樂團獨自累積四十年的經驗而來的。從前音樂風氣不盛時,我們必須以演出來維繫團體,而整個台灣音樂界設備差,資訊缺乏,根本沒有真正學管樂的人,也沒有真正的管樂老師。一個軍樂隊的老師,可能既要會吹 Trumpet,又要會 Trombone、Horn...... 等等。不像現在,光是豎笛,就有許多不同背景學歷的老師。而當時的樂器極差,Jupiter已是很好的品牌,而現在要買任何進口的樂器,都是很容易的。近十年來,台灣的音樂風氣有了很大的改變。學鋼琴的人口普遍,各級學校都有 MarchingBand,甚至國小都有管樂隊的設置,即使是高中生參加樂隊,父母也多不再反對。各級學校的管樂隊,對大學管樂團的成員提供了一定水準的來源,再加上資訊的流通,業餘或職業樂團的增加,這些因素也都提升了台灣的音樂水準。因此不論是台大管樂團,或是整個台灣音樂界,在將來勢必有極大的發展空間。在這樣良好的環境之下,希望學弟妹們能好好把握這些有利的條件,相信你們必能在音樂的領域中創造出一片屬於你們的燦爛天地!

問:你提到不少當時台灣的音樂環境,可不可以再多談一些?

陳:當時台灣主要的管樂隊就是幼獅和三軍樂隊,他們的人員較齊,樂器也好。但即使如此,仍舊是土法煉鋼的埋頭苦練,缺乏和國外交流的管道,沒有唱片﹑CD,沒有師資,譜的來源少,這樣的資訊缺乏使我們成了一個封閉的系統。所謂的交流只是各樂團在演出時互借樂器,或者找槍手。而高中等學校訓練樂隊的目的,也只是希望在國慶或各種紀念日能參加遊行。這樣的情形下,音樂水準自然不可能太好。



後記:

我們訪問陳樹熙學長的當天,正是團裡八十二學年度下學期期末公演的日子。學長在訪問時得知此事,便立即允諾當晚要到藝術館欣賞我們的演出。在當晚演出結束後,我在門口遇見了學長,他不僅熱心地來看我們的演出,並希望能和指揮劉紹棟先生打聲招呼。而在他和老師交談過後,他更主動根據我們的演出提出他個人對團況的建議。首先,他提出樂團最重要的一點原則----Interplay。一個管樂團,有三、四十人,大可能至七﹑八十人,在這各種聲部的組合下,團員不該「自掃門前雪」,各吹各的。不論在練習或演出時,除了吹奏自己的部份外,更應用心地「聽」,聽聽看別人在做些什麼,聽聽看不同的聲部是否相融。但要求團體演出和諧,所有的人表現方式一致,並不是那麼容易的,必須加強彼此的了解與配合,而我們可以透過重奏的練習來達到這個目的。例如豎笛重奏﹑銅管五重奏﹑各樂器分部等,諸如此類的練習能加強團員彼此間的默契,注意自己與他人的音準﹑呼吸﹑及Articulation。逐漸養成「聽」的能力與習慣,長久下來,每個人表現的東西便能夠一致。團體演出並不像個人獨奏,我們絕不需要個人極度突出的表現,而是要求能和整個樂團合為一體。簡言之,各團員應該多「聽」-聽聽自己﹑聽聽別人,才能夠真正的Interplay。

其次,學長認為我們當晚的演出似乎有些over-rehearsal的感覺。大家好像只是在照章行事,吹出譜上的每一個音符,過度練習的結果使得音樂失去了樂趣和生命力。我們並非用心的在做音樂,只是油條地吹出呆板的死音樂,如此一來不僅演出效果打了折扣,我們也無法從其中得到樂趣。或許我們能將每一次的練習或演出,都當做是享受,而非僅是例行公事,相信結果絕對大有不同。此外,學長亦提到了音色的問題。他覺得團的高音﹑泛音部份稍暗了些,再加上音準的問題,使得樂團音色趨向悶暗,所以這部份是我們可以再加強的。而銅管的音色也可以再進步,音色有時不夠細緻,聽起來像是 Marching Band,Trumpet 的音色也有些沙沙的,他建議我們可以找老師,使 Trumpet﹑銅管部份的音色﹑音準能夠更好。學長期勉我們能夠持之以恆,有計劃的針對團的弱點加以改善,我們的目標應是提升團的水準,絕非僅是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某個短短二十分鐘的比賽裡,打敗別的學校而已。

我們非常感謝學長對團的熱心鼓勵與建議,相信他的意見必定對我們大有助益。



(以上內容節錄自台大管樂團四十週年紀念特刊》)